2010年5月31日 星期一

本週台北教育大學研討會

老闆安排我當克里夫蘭大學Mark Tebeau教授的導遊。說真的,這種受人期待的壓力還蠻不舒服的。第一,我不喜歡這種倚靠關係的安排,雖然我知道這很有可能會是學術上的現實。第二,如果以後去美國留學,我還是想去U.C Berkeley。雖然湖人隊讓人很討厭,畢竟還是沒有把底特律掃出東區冠軍戰的克里夫蘭讓人不爽。(最近一次季後賽對戰湖人,底特律痛電他們。)

所以看來能做的事情就是,給這位美國來的老師留下一個好印象,然後希望以後申請美國大學時幫我寫個推薦信吧。

另外徵求,有沒有龍山寺的地陪,幹,我根本沒去過啊。用我這一口破英文要怎麼介紹,我暈。

2010年5月25日 星期二

神話與心理學


提起當代的神話學,就不得不提坎伯(Joseph Campbell)。坎伯的神話學成就,卻又很大一部份是奠基在榮格的心理學理論上的。所以當我們看坎伯的作品,我們應該先了解一下榮格心理學的一些專有名詞。

1.      原型與集體無意識:

首先,我們要先了解榮格分析心理學中的原型概念。對榮格來說,原型是「理解的典型方式」,也就是作為人類,他們所共同具有的心理認知與理解的模式。而無意識概念,則是由佛洛伊德的理論而來。

榮格他認為,無意識(也就是慣用的「潛意識」,但是心理學似乎很早之前就拋棄了這個名詞。)不僅僅貯藏著被壓抑的個人記憶和被遺忘的個人經歷,而且包含兩個層面。第一個層面是個人的無意識,與佛洛伊德的無意識概念基本契合。個人的無意識層面儲存了有關個人曾經歷、思考、感受或知曉過的各種事物的記憶。因為受到壓抑或者遺忘,他們的存在已經不再被意識到了。

第二個層面,則是所謂的集體無意識。這被運用在原型理論中解釋不同年代、不同文化之間心理作用與心理形象上的相近之處。集體無意識的這個層面,包含人類所共有的心理知見的基本架構。也就是說,集體的無意識是共通的一種通則。在榮格眼中,集體無意識較個人無意識更有意義,他認為集體無意識是心靈運作、人格完美以及內在轉變的終極源泉。
在榮格看來,原型具有兩面性。依照他的定義,原型本身存在於意識領域之外,幾乎是一種自然之力。人只有試圖將原型的內容意識相互辨證,才會在心理上成熟。

2.      象徵:
榮格認為,象徵是對於那些不能被完全認識的事物的最佳表現。

原型是經驗的心理模式,而象徵則是這個心理模式的各種表現;原型作為一種認知方式存在於我們所了解的生活之外,而象徵則是起源自生活,並指向不為我們所理解的原型本身。舉例來說,權杖、陽具、耶和華的形象都可以是男性的原型象徵,但是男性的原型本身卻不等於這些表象。更進一步的說,我們只能從這些象徵中理解到男性原型,卻無法從男性原型來反推男性的象徵。

本質上,象徵賦予我們人性,使我們有能力去構想超出理解範圍之外的事物,並超越我們的意識,也是面對另一個超現實的具體立足點。

3.      原型形象:

榮格將原型的形象以好幾種象徵表現。例如阿尼瑪及阿尼姆斯(AnimaAnimus)母親、父親、聖童、貞女、英雄、智慧老人、惡精靈、合體等等。

    榮格的這些原型形象的分類,顯露出了一個事實,榮格的心理學採用的是一種辨證法的方式來理解原型的形象。阿尼瑪代表男性中的女性性格,阿尼姆斯代表女性中的男性性格。父親與母親形象的重疊性質,英雄在神話中的冒險歷程,最終都是在追求所謂的「合體」。也就是領悟到,你自身就是宇宙的縮小版,套句我很喜歡的漫畫中對鍊金術的描述,這叫做「一為全,全為一。」

坎伯的神話學:

對榮格心理學有基本的認識之後,我們可以開始進入坎伯的神話一書了。我認為坎伯要說的並不困難,他是採用了榮格心理學對於「人」的理解來解釋神話的意義。
 
所以坎伯說:「完美是很乏味。他是沒有人情味的……。你會崇敬上帝,但那不是真正的愛。只有十字架上的耶穌才是可愛的。」問:「你的意思是?」坎伯:「受難,受難是不完美的。」從心理學的角度出發,坎伯認為,人類正是因為不完美,所以才會受難。而在這種苦難中,人們追求的是一種「存在的經驗」。坎伯認為只有如此,「一生的生活經驗才能和自己內心底層的存在感,以及現實感起共鳴,因此我們才能體會到存在的喜悅。那就是生命,神話是幫助我們發現內在自我的線索。」

坎伯的想法接近二元論。他認為,生命一開始是一個整體,然後在伊甸園那個象徵意義濃厚的神話之後,人類開始意識到生命的不完整-變成男人跟女人。從榮格的心理學理論上來看,每一個男人都有他的阿尼瑪,而每個女人都有她的阿尼姆斯。所以人們追求的就是完整,而婚姻就是這種追求之下的儀式。所以坎伯說:「婚姻的意義是兩個靈魂合而為一。」
那神話到底是什麼呢?坎伯說:「所有的神,所有的天堂,所有的世界都在我們自己心裡。他們是放大的夢,所有的夢則是相互衝突的身體能量以意象表現出來的形式。這就是神話。神話是象徵、隱喻意象的顯現。」「神話是公開的夢,夢是私人的神話。」「原型的夢,也就是神話層次的夢。」也就是說,神話被坎伯當作一種共通的文化意象。這個意象是由集體無意識的產生的。根據心理學,以往的社會,人們透過神話與自己的生活做出聯繫,透過神話感受到自己存在。榮格認為,以往的巫醫,就是透過這些神話系統做出與現代心理醫生相同的治療方式。這種紀錄有非常多,坎伯的另外一本著作《千面英雄》對這個現象有較為詳細的探討。

所以神話的意義在於,他成為了集體無意識與個人意識之間溝通的橋樑。坎伯雖然強調這種集體無意識的作用,但是榮格的心理學也提醒我們,意識並非不重要,他與集體無意識之間呈現的是辨證關係。個人唯有在集體無意識與意識之間取得平衡點,他才成為一個正常的人。所以,重要的是生命本體存在,而不是找尋存在的意義。坎伯認為,找尋生命的意義是一件「沒有意義的事情」。因為生命已經存在,重點在於我們如何「多認識自己一點」,也就是坎伯所謂「存在的喜悅」。當你更充分認識自己,你就能發現自己在多數的地方都與他人相同,於是,你就並不孤單。而另外一方面來說,當你認識愈多的自己,你也愈能了解自我與他者的細微差異。於是這成為對自我的肯定,這就是神話最根本的意義。

從存在的喜悅這個觀念出發,「英雄」「先知」就不再是一個神秘不可解的謎團。坎伯在「內在的旅程」一章中提到「巫師或是先知所提出的,就是個人內心想要表達出的。」這種先知,或是英雄,在神話中都有一些共通的特性。首先他們要冒險,然後得到某些「珍貴的寶物」,例如智慧,真理。然後他們可以選擇飛昇成神,或是回到俗世擔任救世主。所以,英雄、先知所扮演的角色,就是深入集體無意識,然後以眾人能理解的話語,引領大眾進入集體無意識探索的人。這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,因為集體無意識領域內有太多的訊息。要將這些訊息與意識結合,並且以語言或文字表達,他當然是一件困難的事情。所以坎伯會說:「當一個人聽到先知的故事(他進入集體無意識後的故事)便會反應道:『啊!這是我的故事,這是我一直想要說而說不出來的。』」這就是英雄與先知的意義,他搭建了神話橋樑,讓更多人能經由這橋樑進入那神秘的領域。對我來說,這種英雄在現代社會仍然存在,而且還不少。當聽到那令人深思的歌曲,或是看到一本觸動心弦的小說、文學作品。這些作品的作者所扮演的,正是那種英雄或先知的角色。

延伸閱讀:

Robert H. Hopcke,《導讀榮格》,蔣韜譯 (立緒出版,台北縣新店市,1997)
Joseph Campbell,《千面英雄》,朱侃如譯(立緒出版,台北縣新店市,1997)
C. G. Jung,《分析心理學與夢的詮釋》,楊夢茹譯(國立編譯館,台北市,2007)

2010年5月14日 星期五

我們有什麼好理由支持花錢來做歷史研究?

我無聊在爬Plurk時看到一個問題,那就是我們為什麼要花錢來支持歷史研究?這是一個好問題,我先嘗試用一個我最討厭的歷史研究面向來解釋,為什麼政府需要花錢來支持歷史研究。

首先,我要先說明一個概念。這個概念是,任何社會政策,社會思想的形成,他所付出的代價都是不可知的。我們今天有一個新的政策,我們想要執行他,但是這種新政策在現代國家搞不好根本沒實行過。那我們要如何判斷這個政策是好是壞?答案正是從歷史研究中去尋找,這個政策是否跟以前的某些成功政策有重合之處?這個政策跟失敗的政策又有什麼重合之處?我們的社會結構跟以往的社會結構可以對比嗎?

容我舉個例子,健保費的調漲,每個人每個禮拜得多繳80元的政策,看起來這個數量實在不大。但是這是有必要的嗎?我們拿數字來對比:每個人一個月大概要多繳320元的健保,一個月的健保收入就多了6.4億,12個月就是80億左右。全台的歷史研究人員拿到一年的經費遠遠低於這個數字。也就是,我們支持歷史研究,就是在避免這種浪費的風險。

而且歷史研究往往告訴我們政策需要考慮長時段的效用,可是政府往往視而不見。你可以說就結果來說,歷史研究一點屁用都沒有,不過這不是這個研究本質沒有用,而是他不被認為有用。

2010年5月12日 星期三

知識鴻溝的原因

我最近在想一個問題,這是跟我自己的切身經驗有關的。

最近的生活就是忙著看書,忙著想論文的建構,忙著想論文要如何「說服人」。然後當我發現我得用到榮格的心理學的時候,我有點迷惘。我必須承認,我的求學過程完完全全是科學式的理性主義訓練,心理學這個學門,用嚴格的邏輯判斷,他其實是有問題的。我們最容易看到的就是佛洛依德的學說被嘲弄成「你整天都想幹你娘」,我還沒接觸過榮格的東西,我不太清楚他的弱點在哪,不過從Joseph Campbell這位神話學大師使用榮格心理學來解釋神話,被某些學術界人士嘲弄成一個「通才」(與之相反的詞叫做「專家」),我對於使用心理學有點感到害怕。

這引出另外一個問題。原則上,我相信,每一個學問,他們的終極目標都是尋求真理。如果我們假設真理只有一個,所有學問都是由真理繁衍出來,那,學問與學問之間不應該會有這種鴻溝。容我講得清楚一點,我的意思是,如果真理是那唯一的「一」,那世界就正是「一為全,全為一。」所有的學問,都能夠憑藉他們各自的方式找到那唯一的真理,因為真理開闢了這些道路,我們當然能夠從這些道路走回真理。

另外一個假設是,其實這個世界有多條真理,他們可能是一為一,或是一為多。如此,我們認識到的真理都是片段的,真理之間也不可能有高下之分。那最後的問題就是:「我們憑什麼去嘲弄其他的學問?」

我們可以指責該理論還不完備,我們可以指責經驗證據不支持這個理論,但是這種嘲弄的心態是正確的嗎?還是一種科學邏輯式的自大呢?整天被嘲弄的佛洛依德心理分析,我的醫生朋友們都告訴我那是個bull shit,但是他們最困惑的地方是:「為什麼佛洛伊德提出來的治療方法每個都有用?」我們嘲弄其他學問很有可能是白費力氣,因為如果真理是「一為全,全為一」,到最後,我們都得在終點跟你瞧不起的人碰面,然後,尷尬的握手言和。